近日，两位资产合计超3000亿美元的计算机天才——埃隆·马斯克和马克·扎克伯格正摆开架势，相约在综合格斗八角笼里打上一架。这场大戏的背景故事听起来有点蠢：扎克伯格的Meta公司即将推出与马斯克名下推特的竞争产品，两家社交媒体公司的明争暗斗如今更趋白热化。

我们该如何看待这件事呢？用体育竞技展示企业成就，这绝非新鲜事；比如甲骨文公司的创始人拉里·埃利森就对帆船运动非常痴迷。但用拳拳到肉的搏击和暴力冲突来角逐计算机软件的霸主地位，这确实是开了先河。过去30年来，科技产业和巨头所攫取的巨大财富，使得智力似乎取代了体力，成了成功道路上新的价值取向。但显然事情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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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前，不论是现实生活还是流行文化，书呆子和运动员这两个典型的校园群体总是不甚融洽。这种摩擦持续了很多年——下颌棱角分明的橄榄球运动员常常与学校里最受欢迎的金发啦啦队长约会，然后欺负那些戴着厚框眼镜、痴迷数学的书呆子。但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随着计算机、激光、太空旅行以及其他“极客”（来自美国俚语Geek，指对计算机和网络技术有狂热兴趣并投入大量时间钻研的人）领域的发展，许多书呆子迎来了崭新的时代，两个群体的斗争也迎来了新的高峰。电影《菜鸟大反攻》《天才反击》《早餐俱乐部》和《回到未来》都反映了当时书呆子和运动员两个群体之间的摩擦。这些影片的内容传达了一个主题：头脑发达、肌肉简单的人可以运用技术和其他手段胜过头脑简单、肌肉发达的人。书呆子胜利的戏码很能打动人，因为它看起来很难发生。

后来，书呆子们真的迎来了春天。科学技术从“怪胎”们的爱好变成了改变世界的原动力，也带来了无法估量的巨大财富。微软联合创始人比尔·盖茨、苹果联合创始人沃兹尼亚克、谷歌联合创始人谢尔盖、雅虎创始人杨致远等人都证明，极客文化是通往财富与权力的天梯。书呆子已经从需要克服的困境变成了体面的身份。网络生活的常态化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对抗性的电子游戏被包装成了电子竞技，长期伴随书呆子的各种标签，例如社交焦虑和自闭症，也开始逐渐被理解和接受，曾游走在社会边缘、安静的异类如今翻身做了主人。

但权力就是权力，它总会放大人们进一步攫取的野心。亿万富翁也是肉体凡胎，因此终有一死。这种恐惧，再加上财富和可自由支配的时间，让科技企业领袖们纷纷开始健身。亚马逊创始人杰夫·贝索斯开始增肌后被大众制作成表情包；扎克伯格追求极度健美，并痴迷于练习武术；至于马斯克，虽然算不上肌肉男，但起码身形健硕，他宣称自己在服用减肥药，以保持身体健康。

如果你能获取力量、两性吸引力和征服式的体力，为什么要仅仅满足于智力的卓越呢？这个时候，书呆子也想成为运动员。在电影中，书呆子和运动员总是会为了异性展开对抗。社交媒体往往蕴含两性层面的政治和权力，社交媒体地位的争夺战通常也反映了对伴侣关系的追求。20世纪中叶，许多运动的规则和组织逐步完善，人们引用古罗马诗句作为奥林匹克的早期标语：“高尚的灵魂寓于强健的身体”，指出青年应兼顾智力与体力教育。

接下来的一个世纪中，这种思想得到了传播。马斯克和扎克伯格的口角就像小孩子间可笑的闹剧，但这也让他们显得更接地气：我们都会陷入社交媒体上各种愚蠢的争吵，超级富翁也不例外；两个有钱人愿意（至少是理论上）用拳头决出社交媒体的头把交椅。但这场争端也令人失望，因为它体现了我们的文化无法有效调和体力与智力之间的二元性。书呆子们依然把自己困在头脑中，而运动员们则仍然倾向于秀肌肉。两者之间的对抗某种程度上是伪命题，因为在社会顶端，两个群体的界限并不明显，对其他群体来说，他们都是“恶霸”。 （作者伊恩·博格斯特，华泽勋译）